輕搖蒲扇清風來優(yōu)美散文
二十多年前,在我居住的鄉(xiāng)村,電風扇還是很稀罕的家什。每到夏天,村民們就要買回幾把蒲扇來驅(qū)蚊避暑。大人孩子各持一把,在左右上下?lián)u動間,搖散了嗡嗡的蚊蟲,搖干了灼灼的熱汗,搖來了徐徐的清風,搖落了炎炎的夏日。
蒲扇剛買回來時,戴著花鏡的老太太就把頂針箍在右手中指,用閑碎的布條給扇子邊沿縫上美麗的花邊,既增添了風韻,又延長了扇子使用的壽命。識字不多的孩童,從抽屜的腹部摸出歲末年初寫春聯(lián)時用的毛筆,在蒲扇的眉額、中縫題寫自己的名字。有的寫上兩句不知從哪學來的古詩,譬如“農(nóng)夫心內(nèi)如湯煮,公子王孫把扇搖”、“銀燭秋光冷畫屏,輕羅小扇撲流螢”之類。一些具有藝術(shù)潛質(zhì)的孩子會在上面創(chuàng)作打油詩或者簡筆畫,至今我還能憶起“扇子有風,握在手中;別人來借,不中不中”的有趣的打油詩。長大后我去一些偏遠的`古村落旅游時,每逢看到倚欄無語、輕搖蒲扇的老人或者閑依露井、笑撲流螢的少年,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。那感覺就像在老電影里看到轆轱井邊,扁豆架下,開滿藍白色牽;ǖ牟季,分外的熟悉和親切。
夏日的晚上,鄉(xiāng)親們會拿著篾簟到村后河邊長滿青草的高崗上納涼。勤快的女人帶上做女紅用的篾籃,就著皎潔的月光納著鞋底縫著衣衫,順便嚼兩下不咸不淡的“舌頭”。高矮胖瘦的男人們一律裸著上身,脖子上搭一條揩汗的毛巾,吹著天然的“空調(diào)”,抽著用舊報紙、破書本自制的卷煙。孩子們穿著短褲衩,仰在涼席上,遙看月宮里吳剛砍柴,近聽樹上的知了吟唱。時常會有能侃的主兒輪流講一些道聽途說或者親身經(jīng)歷的笑話、逸聞,當然少不了攝人心魄的鬼魅故事。演說者多為上了年紀的長輩,他們添油加醋聲情并茂,不僅列出確切的時間地點,還能描繪出青面獠牙的細節(jié),讓聆聽者不禁膽戰(zhàn)心驚毛骨悚然。記得那時,孩童們最崇拜孔老漢,每當村里有人駕鶴西去時,都是他張羅穿衣戴帽、蓋棺入土的事宜。因此,村民們認定他是和鬼魅接觸最多的人。每當孔老漢開講時,大人孩子都搖著蒲扇圍成一圈。隨著勾魂攝魄的情節(jié)的深入,孩子們紛紛往大人跟前靠攏,先前雁群一般飛舞的蒲扇漸漸不見了蹤影,炎熱的一天在刺激誘人的故事中淡去了。
孩提時我問過很多人,也沒弄明白經(jīng)脈清晰、挾裹清風的蒲扇是如何做成的?直到成年后,才知道陪伴我度過童年炎夏的蒲扇是一種葵類植物的葉子。如今裝了空調(diào)的家里,早已沒有了蒲扇的位置?稍谖也焕系挠洃浝铮w舞的蒲扇和蒲扇背后的故事是我小時候夏日的最愛。我懷念那樣美麗的夏日夜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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