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發(fā)攤散文

　　我家樓下往右一拐不遠，街的對面有一處理發(fā)攤，攤主姓于，我們都稱他老于。

　　老于原來是公交司機，幾年前就退休了，但身體很健壯，這得益于年輕時鍛煉身體。在家閑不住就支攤干起了理發(fā)，幾年前開始干理發(fā)也不容易，理一次發(fā)收費也就是三元，每一個行當都有競爭，收費高了，客源就會流失。老于是個聰明人，為人和藹，再加上自己的手藝好，回頭客還是不少。除了理發(fā)，老于還能為周圍的街坊鄰居搞一些小維修，什么家用電器了、日用生活品了什么的，有點毛病，老于都能修；木匠活也不錯，桌椅板凳，干出來都像模像樣。各種維修工具也很齊全，扳手、虎鉗、手電鉆等應有盡有；“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”，孔老先生的話用在這里是很貼切的。磨推子，磨刮胡刀是老于拿手，方圓幾個街區(qū)的理發(fā)攤都請老于磨推子，修理電動推子老于也很拿手，所以老于的工具，用起來都是得心應手。

　　為招攬客戶，也為了提升理發(fā)攤的人氣，老于備了好幾副象棋，自制了棋盤、板凳，來下棋的都有座；如此一來，很多人成了這里的�？�。常年來棋攤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退休人員，來自各行各業(yè)；有來自鋼鐵廠的、也有來自造船廠的等。孫局長是來自公安系統(tǒng)，在這些退休人員中也是級別最高的人。孫局為人和善，高高的個頭，大大的眼睛，雖說都七十多歲了，也能看出當年的風采，年輕時肯定瀟灑能干，要不然也不能混到局級。孫局政策性、原則性很強，說話有板有眼，對世界要聞、國內外事件的解析一針見血，高超的判斷力是多年工作歷練的結果。孫局下棋也是深思熟慮，很多看著要輸?shù)钠�，往往妙手回春，反敗為勝�?/p>

　　老楊來自一個汽車配件廠，是一位搞技術的工程師，也是高高的個頭，身材勻稱，一對堪比劉備的大耳朵；只是頭發(fā)已經(jīng)斑白，猛地看去，滿頭卷發(fā)像是一盆盛開的菊花。老楊為人性格開朗，說話口無遮攔又不失幽默，常逗得人大笑；但下棋水平卻非常一般，程咬金的三板斧；雖說思路敏捷，也免不了顧前不顧后，不熟棋路的人往往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倒，但如果躲過三板斧，這老楊也就沒了脾氣，這就應了《曹劌論戰(zhàn)》里的一句話“一鼓作氣，再而衰，三而竭�！笨磥磉@老楊得好好學學孫子兵法。

　　老耿雖說也是企業(yè)退休，但卻是一個文化人；唐詩宋詞、孔孟之道張口就來，對歷史也很有研究；從堯、舜、禹到秦皇漢武，直到康熙乾隆，重大歷史事件出口成章，歷史典故更是娓娓道來，常常講的眉飛色舞；聽老耿講故事，也確能增加歷史知識，老耿的文章、詩詞也是頻頻見報，更有文章在大型刊物發(fā)表，這理發(fā)攤圈子里也有人才。

　　來下棋的上到八十五歲的老人，下到八九歲的小學生，各找合適的對手捉對廝殺。棋手們性格各異，有的善于進攻，有的善于防守；進攻者各個擊破，防守者步步為營。有的開局布防有道，有的殘局妙手回春；性急的“當頭炮”擺開架勢準備廝殺，沉穩(wěn)的“連環(huán)馬”暗度陳倉；個個摩拳擦掌，人人躍躍欲試。老謀深算的布下陷阱，只等獵物落入圈套；魯莽者陷入重圍損兵折將，連呼上當；奇正相依，虛實疊加，直殺得天昏地暗。夜色降臨，有的棋手仍興趣不減，戰(zhàn)猶未酣，又來了張飛挑燈夜戰(zhàn)馬超；或掌燈，或在路燈下，能下到下半夜二三點，甚至于到天明。敗者狼狽落荒而逃，勝者得意鳴金收兵；這楚河漢界之中盡顯棋手智慧，都在以長擊短，避實就虛。冷眼旁觀，真?zhèn)�是“慣看秋月春風”，棋手的性格都展現(xiàn)在棋盤上。有道是：“看棋不語真君子，舉棋無悔大丈夫”，但街頭象棋是允許旁觀者說話的，有時看棋的`比下棋的還著急；還有時為一步棋，兩個下棋人爭得面紅耳赤，旁觀者卻開懷大笑，那場景也是妙趣橫生。下棋人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大多都是一方悔棋，或暗中搞點小動作，耍點小無賴，這樣的場景經(jīng)�？梢钥吹�。更可笑的是有位年紀大一點的，眼神不好，記性也不佳，晚上光線又差一點，被對方用自己的車“將”死了自己，還渾然不知的認輸，真是令人捧腹。

　　來理發(fā)的男人、女人都有；男人里老的、少的都在此理發(fā)，女人里卻只是一些年紀大的來這里理發(fā)，極少見到年輕一點的來此理發(fā)，這一現(xiàn)象我這老爺們兒沒看懂是怎么回事？但是來下棋的卻都是男性，這大約與男人“好斗”的本性有關，因為這楚河漢界本來就是戰(zhàn)場，這捉對廝殺歷來就是男性專利；有部電影片名叫“戰(zhàn)爭讓女人走開”，這棋攤也驗證了“戰(zhàn)爭讓女人走開”這句話。

　　小小理發(fā)攤，方便了群眾，娛樂了大眾，有事沒事我都會去理發(fā)攤坐坐，在這里海闊天空，神聊一通，或與對手廝殺一陣。對這些退休人員來說，這是不可多得的好去處，對身心健康不無好處；各種人的性格、愛好都在這里一一展示，一些婦女閑暇也聚在這里，說一些家長里短，道一些家庭歡樂。

　　在這里，小小理發(fā)攤就是一個小社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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