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涌之旅散文隨筆
一、與大海之緣
古人說，智者樂山，仁者樂水。我雖不是什么智者仁者，但是，生在那遙遠(yuǎn)的小山村，在跋青山涉綠水中長大，也能深感山水之樂。山水之樂，可寓之酒，更可得之心。而最為水者，莫能及海了。所以，早年讀高爾基的《海燕》，就很想一睹大海的風(fēng)采。
今年七月末，外孫女滿兩周歲，時值假期，到深圳與家人歡聚。按照早些時候的約定，電話告知高中時的老同學(xué)W君，老同學(xué)立即開車過來，接我們出去，擬到大海中一泳。剛到大梅沙，找到停車場把車停好，到了海濱公園，真不巧，公園早就接到臺風(fēng)警報，把原先還在公園里的游客全部都趕出來，關(guān)門了。老同學(xué)又說：“這里關(guān)門，我們就再去別的地方嘛。”
我們又驅(qū)車趕往陽江的十里銀灘，剛到小鎮(zhèn)中去向海灘的大道，老遠(yuǎn)就看見交警把路攔斷，不準(zhǔn)進入，趕了百來公里專程前來，連大海的影子也沒看見，心中總免不了遺憾。老同學(xué)知道那里開發(fā)建設(shè)的情況，帶我們找了一處售樓中心“看房”，服務(wù)員接待得非常熱情。我們先看那海景樓，說實在的，那樓盤位置確實太好了，坐北朝南，后看青山，前看大海，距海僅五十來米，還有長長一帶金黃的沙灘，實在是旅游度假的好去處。但是，40多平方米竟要售80多萬，于我這樣西部山區(qū)的窮教書匠來說，就像癩蛤蟆看著天空的天鵝，心有所想，可實在夠不上邊��！
看房不過是借口而已，我們還是看海吧。走出樓房，先前沙灘上的人們已全無蹤影，工作人員已用大鐵鏈把通道攔斷了。我們近不了大海，只得勉強以大海為背景，留個影。那照片，清晰的人像漫入迷蒙陰沉的傍晚霧色中，雖看不清大海是什么樣，倒是別有一番情趣；更難得的是，拍照時間是建軍節(jié)下午五點來鐘，離風(fēng)美女“妮妲”在大鵬半島上岸僅十來個小時，那也是一種難得的機緣啊，少見的強臺風(fēng)到來之前，我們就在它登陸的地方！那臺風(fēng)可是夠猛的哦，中心附近最大風(fēng)力14級，可惜紅色預(yù)警，我們就只能如此一睹大海，眼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飽了！
老同學(xué)留我們在海邊吃海鮮，我說：“這樣的天色，為安全計，還是先回深圳吧，把車停好了，再慢慢品嘗美味也不遲，千萬別讓那風(fēng)美女把我們連同車子一起虜掠了去！”我們于是駕車返回深圳。
二、初到西涌
常言說，知子女者莫如父母，其實，子女也是深知父母的。女兒知道我喜歡山水，更知道我們那天沒有看到大海的遺憾，作好準(zhǔn)備，網(wǎng)上訂了住處，讓女婿找同事借了車，周末，由我自駕，祖孫三代，往西涌去。
一路上逗著外孫女，說說笑笑，外孫女那舞動著小手的“開車”，讓陣陣笑聲掩蓋了車行的噪響，使整個行程快樂無限。
開車之余，隔著車窗粗略掃了一兩眼公路兩邊的風(fēng)光，或大海蒼茫，近處飄著小船；或山并不高大而草木蔥蘢繁茂；或高樓瀕海林立錯落有致；或新居小區(qū)建設(shè)未竟略顯雜亂。
出了沿海高速公路，又經(jīng)過一段彎彎曲曲相對狹窄的山路，我們來到了西涌的鶴藪村，那只是一個傍海的尚未完全開發(fā)的小漁村，旅游業(yè)接待業(yè)卻非常興盛，大老遠(yuǎn)就看到了酒店、房間、小賣部、餐館、海鮮、燒烤之類林林總總的廣告。
我們找到了事先預(yù)訂的住所，停了車。那不是酒店，只是用來接待游客的民房，從正中的房間上樓，轉(zhuǎn)向另一間的樓上，整層樓就一個通間，木樓板，踩上去還可以聽到木板震顫的聲響；青瓦的下面，貼了一層薄木板，順著正梁的兩邊還空出一尺來寬，估計是為了便于熱氣散發(fā)而留下的；三間大床，被褥并不顯出有多高的檔次；床上還有些粉塵，應(yīng)該是從房梁兩邊木板未封完的瓦縫掉下的；最能顯示其品位的，看來就只有墻上掛著的那臺空調(diào)了。就這么簡單的陳設(shè)，一晚上也將近300元，價格不算貴，但也不低了，足以看出那小漁村的旅游接待，也像當(dāng)?shù)氐臍鉁啬菢踊馃帷?/p>
三、傍晚海泳
我們把行李放好，換了泳裝，就走向大海。住地離大海只有500來米，路上還有不少的餐飲店，都以海鮮為主，還有本地的石磨豆腐之類。走出漁村，在西涌海濱浴場三號門買過門票，路雖不遠(yuǎn)，卻還有電動車送上一程，在那酷熱難耐的地方能得到電動車開動才會有的微風(fēng)迎面輕拂，也實在是一種美事。下了電動車，穿過一排低矮簡陋的小房子——
啊，西涌海灘，這東方的夏威夷，全國最優(yōu)美的八大海灘之一，竟赤身裸體，完美地呈現(xiàn)在我的眼前！一帶金黃的沙灘，像是大地在成長過程中還來不及硬化而柔軟細(xì)膩的邊緣；又像是大地這位巨人張開雙臂，時刻擁抱著遼闊的大海，任憑大海潮漲潮落！金色的沙灘和近灘的海上，散布著游人：或悠閑靜躺，或弄姿自拍；或玩沙，或戲水；或游泳，或沖浪；或任游船飄浮，或乘快艇疾馳。男女老幼，各盡其樂！
我們在沙灘上鋪好墊子，會游泳的，脫了外衣，立即投入大海的懷抱。
那灘上的細(xì)沙，粗細(xì)均勻，赤腳踩上去，感覺綿柔而舒適；看似泥土，卻不像泥土那樣沾腳；潮水到不了的地方，滿是雜亂的腳印，也零星地有著不講究的人們遺棄的塑料袋水瓶之類。潮水能到的地方，經(jīng)潮水一浪一浪涌來又退回之后，那沙灘就被拂得一色的平平整整熨熨帖帖，所有的零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。你走在這樣的沙灘上，那沙粒雖細(xì)，也還是實實在在墊在腳底下，又足以讓你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腳��；潮水退過，就像有無形的手，掏去你腳下的細(xì)沙，讓你一點點往下陷。
淺近的海水，清澈見底，仿佛跟我們山區(qū)的河流湖泊沒有什么區(qū)別；深一些的，清澈中滿是碧玉般的濃綠，非常釅，非常厚重；更深的，老遠(yuǎn)望去，深藍(lán)油黑而神秘莫測，不斷地掀起一排排長浪，翻卷著推向沙灘。海浪掀到最高處，翻卷而下瞬間變成一排排雪白的浪花，伴隨著浪花的翻卷，大海發(fā)出了陣陣節(jié)奏平穩(wěn)的輕微的喘息——我覺得，那只能是大海輕微的喘息，因為不足一米高的浪，對于大海來說，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！
到了海里，試了幾次，那浪涌動得根本不能游泳，稍不注意，咸而腥的海水就進入口腔，感覺就遠(yuǎn)遠(yuǎn)沒有看著那樣舒心了。站在半腰深的水中，稍大點的浪頭打來，就無法站穩(wěn)。我又嘗試著趁海潮退回時腳底下沙子松動，盡量把腳深扎下去，得到了一點點抵抗海浪的力量。我又改變姿勢，側(cè)身迎著大海，站成“丁”字步，前腳尖朝向大海，腿稍彎曲，后腳橫著，深深扎進沙中，腿繃直，于是就有了足夠的力量，去迎接那海浪的沖擊。我正得意，眼看著一波海水越掀越高，越掀越高，濃綠中透著一種暗暗的油黑，到我身邊，已幾近一米，冷不防變成雪白的浪花，劈頭蓋臉猛然而來，我一個趔趄，狼狽地倒在海水中。
不能游泳，抵抗不住海浪，我又嘗試著新的辦法，想認(rèn)真體會一下大海的意蘊。
我穿過陣陣海浪走向更深些的地方，那正好是海浪掀起規(guī)律性的浪谷地帶，站在谷底，慢慢順著掀起的海水，讓海水把我推到最高處，然后又順著翻卷的浪花迭蕩而下，那與海浪共沉浮而又高高地處在浪尖之上的感覺，就像自己與海水融為一體，還有了駕馭海浪的神奇力量。我正為自己的一次又一次成功竊喜，眼看著海水越掀越高，越掀越高，我也還是在浪尖上，猛然間就被卷入了海水之中，直被卷得翻了幾個跟頭，才掙扎著從海水中顫巍巍站立起來，還灌得滿口咸腥，那狼狽相，只有自己感覺得到。好在我還有游泳的基礎(chǔ)，不然幾口海水下肚，那才說不清是何感受啊！
想來，僅僅是這樣微不足道的海浪，無物以相，尚且如此狼狽，海浪要再高些再猛些，平時小河流小水塘中混出來的那點游泳“本事”，又算得了什么？與天斗其樂無窮，與地斗其樂無窮，與大海斗其樂無窮，是一種非常宏大而浪漫的氣魄，但是，當(dāng)大自然暴發(fā)其無限威力的時候，人類的力量應(yīng)該是極其微不足道的，更不用說單個的人了！
四、夜幕下燒烤
夜幕降臨，我們收拾了東西，回到住所，把咸而腥的海水沖洗干凈，換了行裝，到房東安排的地方去燒烤。
房東提供燒烤的地方，也只不過是在一個不算寬敞的屋頂平臺上，有個洗菜的龍頭和水盆，幾張桌子，幾個炭火烤爐而已，連菜刀菜板都沒有，哪怕我們事先向接待人員打招呼要菜板，還是沒有得到，只給我們一把小水果刀。但是，辦法總比困難多，沒有菜板，我們就把洗好的魚、雞腿雞翅、牛肉、南瓜、土豆這些需要切的，放在手上切。先把雞腿、雞翅刺它三四刀、魚打了花刀便于入味；把牛肉先在手掌上從上向下切了大半，快要切斷的時候，再改成水平的方向，左手四個指頭拿著肉，大拇指從上面按住快要切斷的肉片，右手把小刀向外一推，牛肉片就切好了；再加上姜片、蒜茸、香蔥、料酒、醬油、鹽等腌好。然后削南瓜片和土豆片。等炭火燒旺了，就開始烤，一邊烤，一邊用小刷子刷上香油等佐料，油滴到火里，燒得煙霧蒸騰，人被熏得淚珠翻滾，被烤得大汗淋漓，內(nèi)心倒覺得是一種特別的享受。
開始的時候，我們已饑不擇食，邊烤邊吃，稍墊了底，就覺得邊烤邊吃不過癮，既要添菜翻烤又要刷佐料還要吃菜喝酒，實在不能兼顧，索性把需要烤的全都烤了，裝成一大盤，坐到桌邊，慢嚼暢飲。女婿又從別家買來當(dāng)?shù)氐摹吧板佒唷�，那粥確實不錯，根據(jù)品味，覺得配料中有蝦蟹之類的海鮮，也有排骨，熬得也很好。那米大概不到一斤吧，150元一鍋，感覺貴了點，但旅游區(qū)的餐飲土特產(chǎn)紀(jì)念品之類，哪有不貴的？我們其他東西都自帶了，就算借此一嘗當(dāng)?shù)氐奶厣L(fēng)味吧。米飯是沒有的，烤了幾個饅頭，就著烤出的'各種菜，加上一聽啤酒，也足夠一飽二醉了。我們一邊咀嚼，一邊聽著各種不甚明白的漢語，看著或輕裝或赤膊的人們，看著淡淡星光映襯之下鶴藪小村的夜景，也覺得饒有情趣。
旁邊的一桌，七八個年輕人，比我們先到，菜烤得熱火朝天，啤酒也喝得熱火朝天，其中的兩位似乎酒量稍遜一觥，坐回到火爐邊，越烤越起勁，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。另外的一桌，有老有小，還有一位準(zhǔn)媽媽，問起我們砂鍋粥的情況，親家母舀了兩碗送過去，一碗給孩子，一碗給那位準(zhǔn)媽媽，我們萍水相逢，人家不嫌棄我們的粗食，也算得投緣，能夠一起分享，也是一種快樂。
我們八點來鐘開始，連烤帶吃到十點左右結(jié)束。我們收拾攤子離開的時候，那一桌年輕人還在熱火朝天地?zé)荆瑹峄鸪斓爻院�。還有一幫，剛剛從夜色中回來，開始準(zhǔn)備燒烤。那不算寬敞的屋頂平臺，走了一幫又來一幫，還是一片忙碌，一片快樂！
傍著優(yōu)美的西涌海灘，小小的鶴藪村怎么能不忙碌不快樂啊！
五、晨曦中觀海
一陣手機鬧鈴響，五點鐘，起身，欣欣然趕往海灘去看海上的日出。
天還灰蒙蒙一片，附近的房屋在路燈的映照之下，還是那樣朦朧，遠(yuǎn)山只在天幕下顯出一片暗黑的剪影。走在路上，回眸黎明前的漁村，點點燈亮，仿佛天上的星星，只有“西涌假日酒店”鶴立雞群，燈火輝映之下，粗略的輪廓仍足以顯示它的氣派。
到了海邊，老遠(yuǎn)就看見沙灘上有了一些晃動的暗影，真是莫道君行早，更有早行人�。�
天終究還沒有亮，但是在我來說，黎明前的大海也是難得一見的美景，很值得慢慢品味——
遠(yuǎn)山一壁的黑暗，天空微白中泛著微黃，大海茫茫一片，陣陣翻卷的浪花，比天空還要明亮。
半小時過去了，東面山丫的上空，泛起了一抹紅色，那紅色又連同山影倒映在淺淺的海水中，遠(yuǎn)山稍稍呈現(xiàn)了一點立體的輪廓，大海逐漸減淡了幽暗，排排浪花更增添了它獨特的亮色。
又過了數(shù)分鐘，那一抹紅色逐漸擴散，融入周邊的天幕，天空已變得更加明亮，山脈逐漸顯現(xiàn)，大海開始顯示出她獨特的灰藍(lán)。
六點過鐘，遠(yuǎn)山清晰了，天空一片明亮，還有片片輕淡的云彩，一色灰藍(lán)的大海被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排排長浪分隔成了形狀不一的彩帶，卻沒有看見海上的日出。
又過了將近半小時，太陽才從那泛過一抹紅色的地方出來，光亮無比，根本看不清它的真面目——原來，在夏季，太陽偏北，在西涌海灘，不可能看到海上的日出。太陽回歸南方以后能否看到，于我來說，怕是一個無解的迷了。
然而，晨曦中的西涌海灘，更顯得優(yōu)美。
隨著黎明前天亮的變化，大海從朦朧幽暗逐漸變得清晰灰藍(lán)，似乎飄浮著一層看不見的霧氣，海水不斷翻卷著浪花，涌向岸邊，海浪比前一天我們所看見的還要高些，還要狂放些，浪濤聲也比前一天的大，在寂靜的清晨，更顯出它的震撼力。因為有人監(jiān)管著，在漲潮的時候不準(zhǔn)游客下水，水中沒有人。這正好讓我們可以痛快地觀賞大海。近處的水更清澈了，陣陣翻卷而起的海浪，哪怕到近岸幾米的地方，也沒有因為人們的活動而浮起的海沙，更顯得清純，更顯得碧綠；陣陣海浪瞬間變成的雪白浪花，隨著海水變得平整霎時鋪展開來，在后浪與沙灘之間形成了數(shù)米寬數(shù)十米長的非常壯觀的白沫，隨即又沉寂下去，成了清澈的海水。
我正聚精會神地通過鏡頭捕捉遠(yuǎn)方美妙獨特的海浪，猝不及防，全然站在了一片白沫之中，鞋子已被海水灌了個一飽二醉！心里略感遺憾，回頭一想，俗話說，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？想來，難得海邊一游，不讓鞋子浸點海水，體會也是不全面的。
在西涌海灘沒有看到海上的日出，總覺得有點遺憾�？墒�，事物總是不完美的，再不完美的事物，也會顯示它獨特的一面。我沒有看到海上的日出，卻看到了黎明沒有日光照射的柔美的大海，看到了黎明沒有日光照射的更為優(yōu)美的西涌海灘，這也足夠了。
有人說，旅游是在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完美。我不是什么智者仁者，從未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有什么完美之處。我倒覺得，旅游是在發(fā)現(xiàn)自然的完美，是在發(fā)現(xiàn)文化的完美，然后用完美的自然和完美的文化來不斷完善本來不完美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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